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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的大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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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姨,比我母亲大两岁,别人一般称大姨,但我却从小就称她为姨,姥爷姥姥就是这么教我的。村里有人说你“大姨”怎么怎么的,我还觉得不习惯。我没有舅舅,就大姨和我母亲姊妹俩。同样,大姨家里那些表妹和表弟们,称我母亲为姨,也不叫小姨。在这篇文章里,为了阅读方便,且称我的姨为大姨。

大姨是一个平常的农村妇女,一辈子住在乡下。今年大年初一,我和两个弟弟去给大姨拜年,大姨盘腿坐在炕上,脸上溢满了笑容迎接我们。大姨84岁了,身体还算硬朗,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很早就得了白内障,眼睛不大好使,稍一远就看不清事。前些年,医院做了白内障手术,虽然恢复了一些视力,但由于年龄大了,患病的时间又太长,效果并不很理想,但总算模模糊糊能看见眼前不远的事了。

因是冬天,又是过年期间,大姨住在大表弟在村外开的板厂里。平时,她自己住在村内的五间平房里。大表弟当年结婚就在那里。前几年,大表弟开了这家板厂,就在院里盖起了几间简易的房子,跟媳妇和孩子住在里面。一是为了方便板厂经营,二是为了看护厂子。大姨虽然年龄大了,眼睛又不济,自理能力差,但是住在村里的时候,一日三餐基本都是自己做,不愿给大表弟添麻烦。大表弟也经常会把做好的饭菜送过去。只是在逢年过节和天冷的时候,大姨才肯让大表弟把她接过来。大姨过生日的时候,也是在厂里接待来贺寿的亲戚朋友。

问候了大姨过年好,在炕上坐下后,大表弟新沏了茶,我们就开始聊天。大姨虽然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但是却面色红润,没有多深的皱纹,只是声音有了些低沉和沙哑。大姨问候了我的父母,又关心我们兄弟们家里的生活,一边说,一边高兴地笑着,透着满满的亲情。看到大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这么好,我们都为她老人家高兴。

那天见到的人,除了大表弟一家,还有二表弟。说起这个二表弟,很是让人有些叹息。我们刚进院子的时候,他正在屋门口洗手,看见我们来了后,蹲在那里笑着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和我们一起进屋。我便让大表弟去找他过来,表兄弟们借过年的时候好好聊聊。不一会儿,大表弟回来了,说二表弟自己呆在另一间屋里不肯过来。“唉!拿不出门来,到不了人前面。”大表弟无奈地叹息着说。

二表弟让人不省心。倒不是他品行不端正,经常惹出什么麻烦和乱子,而是他如今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没有娶上媳妇,仍然打光棍。二表弟长得非常魁梧,模样不丑,脾气也不算坏,在农村,论说早就娶妻生子,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正常生活了。他现在的样子,很是让人担忧和费解。

大表弟的脾气更像大姨,比较沉稳,话语不很多。二表弟更像大姨夫,说话唠叨,有点碎嘴子。年轻的时候,两个表弟都遗传了大姨夫的基因,喜欢抽烟喝酒,而且烟瘾和酒量都挺大。二表弟在城里干过厨师,接触的女孩子不少,也挺会说话讨女孩子欢心,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处上对象。后来投奔在东北的亲戚,在那里干建筑,十几年还是没娶上媳妇。当地很多家庭条件差、相貌不好看的男孩子去了东北后,几年就能领回媳妇来,不知二表弟在那里是怎么混的。不仅如此,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他似乎也没攒下多少钱。

近两年,二表弟又到了河南一带,据说还是跟着人家干建筑。前年春节期间,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40多岁的离异妇女,对方有个男孩子,两人只见了一面,去饭馆吃了一顿饭,他就嫌女方太馋,又怕以后受男孩子的拖累,一口拒绝了。光棍的帽子摘不掉,二表弟似乎越来越封闭自己,内心难免自卑,所以不愿意跟外人坐在一起,怕别人问起他的婚姻大事来脸上挂不住。二表弟的婚事,成了大姨最大的心事,提起来就满脸愁容。我们就只好拿好听的话宽慰她老人家。

要走的时候,大姨非要下炕送我们,我坚决不让,大姨说:“那我就不出去了,你们弟兄三个慢走。”可是,当我走到车前要上车的时候,却发现大姨出了屋门,小心翼翼地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赶紧快步迎上前去,双手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说:“姨,不是说好了吗?外面怪冷的,您就别出来送我们了。”大姨笑着说:“没有事,我出来活动活动身子,顺便送送你们。”看着眼前年迈的大姨,我的情感不能自控,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

我的两个弟弟可能不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和表现,觉得我的情感太脆弱。其实,跟他们不同,我跟大姨有着一种他们未曾经历过和体验过特殊的情感,这一情感甚至不亚于对我的亲生母亲。在我的心里,大姨,可以说就像我的亲娘。

我很小的时候,就到姥姥家了,那时大约两岁半多一点,刚刚学会走路不久。离开父母到姥姥家生活,并不是因为家中贫困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我的姥爷姥姥在大姨和我母亲先后出嫁后,两位已经年近六旬的老人膝下孤单,想要一个孩子在身边作伴,以享受天伦之乐。我没有舅舅,就只好从他们的两个闺女那里想办法。这样,在我的大妹妹出生以后,我从十里之外的父母怀抱里,来到了姥爷姥姥家中。那时,我还在牙牙学语,而且不记事。小小的年纪,命运就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按说,大姨比我母亲结婚早,应该有了孩子,说不定还有男丁,姥爷姥姥要外孙,也轮不到我。殊不知,大姨在结婚以后,生育上不顺利,多年都没有怀孕,俗话叫“不开怀”。后来想了个法子,先抱养了一个女婴,并起乳名为“引”,是取“吸引”“招引”的意思,以图吉利,盼着让这个女孩子“引”来子嗣。事情还挺灵验,女孩“引”也挺争脸,不出几年,大姨就生了我大表弟,又过了几年,又生了我二表弟。因为他们都比我晚出生好几年,因此命运的安排也就大不同。

到我记事的时候,觉得除了姥爷姥姥,最亲近的人就是大姨。大姨家距姥姥家只有三里路远,平时她经常回来,给姥爷姥姥送一些饼干、糕点、油条、饺子、炉包之类好吃的东西,当然这些也是我爱吃的。在我的印象里,大姨就像娘一样,总是笑眯眯地,抱着我,亲亲我,让我感到特别地舒服和温暖。大姨的手很巧,自己炸的油条、煮的饺子、炉的包子恰到火候,酥嫩嫩、软绵绵、香喷喷的,要多可口有多可口。因为住得近,保温又做得好,这些东西送到这里以后,还热乎乎的,直接可以吃。

我稍大一些的时候,每年正月,姥爷姥姥就让我到大姨家拜年。大姨家住着五间青砖房,在村里算是好房子了,绝大多数人家都是泥坯房。大姨夫是个泥瓦匠,干大工,到东北干了好多年,挣了一些钱,回来后就翻盖了原来的房子。大姨夫虽然爱抽烟喝酒、喜欢唠叨,但是心肠却挺好,是个热心人。凡是村里人有大大小小的建筑活计,都愿意找他干,他自己不讲工钱,让对方看着给,从不嫌少,而且活计的质量还挺好。大姨夫对我非常亲热,爱高兴地笑着轻轻地抚摸我的脑袋。大姨夫73岁时因心脏病和肺气肿去世,他慈祥的音容笑貌至今令我非常怀念。

记得大姨给我的压岁钱,每年都是一元,那个年代,一元已经够多了,能买很多东西。一般人家都是给一角或两角,大姨舍得给一元,是打心里喜欢着我、宠爱着我。大姨家翻盖了房子以后,手里已经没有余钱了,还要供表妹表弟们的吃饭穿衣和上学,日子便过得紧紧巴巴。但是大姨给我钱却一点不心疼,这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某年暑假的一天,我听说大姨的村里晚上放电影,就约上同村的一个小伙伴,没吃晚饭早早地就去了。我俩先到了大姨家,想从大姨家里拿两个凳子,看电影时坐着。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消息有误,放电影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大姨听说我俩没吃晚饭,赶紧给我们煮了面条,还打上了荷包蛋,让我俩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因为正在暑假里,大姨就让我和小伙伴住了下来,等到第二天晚上再看电影。当天晚上,大姨就让大姨夫到姥姥家里报了信,姥姥又跟小伙伴的父母说了,免得他们担心。这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深,恍如昨日。

大姨心地善良,性情温和,尊老爱幼,妯娌和睦,友善邻里。大姨孝敬公婆,就像孝敬自己的亲爹娘,村里人无不夸赞。大姨妯娌三、四个,大姨夫和她是长兄长嫂,大姨从不搬弄舌头,惹是生非,几家兄弟和妯娌们你来我往,互敬互让,非常和睦,从没吵架和打过仗。大姨和邻居们处得十分融洽,凡事懂得忍让,宁可吃点亏,从不赚人家的便宜,一辈子没跟街坊邻居红过脸、闹过矛盾。大姨爱她的孩子们和大姨夫,只要有点稀罕的东西,她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全部留给了孩子和大姨夫。大姨是真正的好女儿、好媳妇、贤惠妻子、慈爱母亲、友善邻居。

大姨早些年就患上眼疾,因生活困难,没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病情不断加重,这长期给她的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和痛苦。但即使这样,大姨从未抱怨过什么,更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几十年如一日辛勤操持着繁重的家务,和妯娌轮流侍奉着公婆,养育着三个孩子,忙碌着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还要帮着打理地里的庄稼,收拾拉回家的粮食,喂养家禽家畜。大姨这一生吃了太多的苦,确实不容易。好在大姨的儿女们都孝顺。除了二儿子常年不在家以外,我大表妹和大表弟待大姨都挺好,大姨不缺吃、不缺穿,孩子们也不惹她生气,操劳了一辈子,如今算是安度晚年了。

因自己很早就定居城市,工作比较忙,距乡下又远,除逢年过节和大姨寿辰外,平时去看望大姨的时候并不多。有时给大表弟打电话问候一下大姨,有时托别人给大姨捎些点心、营养品啥的。前几天,听老母亲说,大姨这段时间不大爱吃饭,怕她身体不大好,让我抽时间去看看。我听了以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因近日工作挺忙,便先给大表弟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大表弟说,大姨没有什么大碍,前些日子是因为有些感冒,所以胃口不好。现在已经痊愈了,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担心和牵挂。听了大表弟的话,我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我还是决定近日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大姨,毕竟大姨已经是接近90岁的老人了。亲娘姨,亲娘姨,大姨也是我最亲的人,我要好好呵护和珍惜这份跟自己母亲一样的亲情。

祝愿我的大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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