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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31 17: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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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子怀曾任中国驻阿拉伯也门共和国大使馆政务参赞、中国驻阿曼苏丹国大使、中国驻科威特大使兼驻巴林国大使;年初海湾战争结束后,受命立即返回科威特主持恢复使馆工作。

飞奔公里,“无任所”大使携命复馆

每年的6月到9月,是地处热带沙漠的海湾国家的热季,也是驻海湾国家外交使团的外交淡季。一般在这个季节,远离祖国的外交官们纷纷回国休假述职。

年6月25日,身兼中国驻科威特和巴林两国的管子怀大使回到了北京,按计划他将在9月初返任。

从7月中旬起,伊拉克、科威特两国就石油生产配额开始发生争执,嘴仗越打越热闹,但人们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在不甚和睦的阿拉伯大家庭中间,“兄弟”之间的争吵司空见惯。

8月1日下午5点,中国驻科威特使馆,某国大使打来电话,称当晚10时伊拉克将向科威特发起进攻。

晚上,新华社记者走访了美国驻科使馆二秘迈克,想核对这一消息的可靠性,这位神态怡然的外交官优雅地一笑:“这决不可能。”

但萨达姆决意要让行家大跌眼镜。

8月2日凌晨2点,伊拉克全副武装的部队突破伊科边境,陆海空立体全方位地向科首都压过来。

6点45分,科威特外交部一位司长打电话给中国使馆,告知“伊拉克发动了全面入侵”。此时,伊军已突入市区,街头响起阵阵枪声,伊军的战斗机超低空呼啸而过。到中午,伊军完全控制了市区。

北京,上午9时,管大使家中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拿起听筒,听到话线那头传来的消息,平素沉稳从容的他一时怔住了。等稍稍平静一点,他自我解嘲似地喃喃道:“想不到本人变成无任所大使了。”

他又想起了年的2月8日。那时他正在巴格达中国驻伊拉克使馆做大使的阿语译员。这是他的第一段外交生涯,再有两个月就要回国了。

这天清晨,他正看着电视新闻,忽然传来一阵阵枪声,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发动了军事政变。中国使馆所在地克拉达特区四周枪炮声大作。卡塞姆控制的电视台和复兴党控制的广播电台也交上了“火”,相互攻击,管大使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注视着事态变化。

枪声渐渐零落下来,上午守卫在使馆外面的警察还口口声声“保卫卡塞姆”,下午便一改腔调“反对独裁者卡塞姆”。他意识到,这位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铁腕人物气数已尽。当日傍晚,24小时前还风头十足的卡塞姆顷刻之间人头落地,喋血巴格达,成了复兴党的刀下之鬼。

这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真真切切地印在了这位出生于人间天堂杭州的书生头脑里。这以后,管大使又长期在阿拉伯国家和外交部西亚非洲司工作,谙熟了中东政治气候的风云变幻。然而,伊拉克对一个同属阿拉伯大家庭的弱小邻邦悍然出手,还是令他感到震惊、愤慨和焦虑。

当日下午,管大使赶往外交部,和主管非洲、西亚事务的副部长杨福昌紧急磋商。

傍晚,中国政府就事件发表了声明。

在海湾战争结束之前,江泽民总书记、李鹏总理就指示,尽快复馆,争取国际影响,参加科威特重建。

从科威特首都科威特城到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的80号公路,在海湾战争后被称之为“死亡公路”。

年3月2日,战争结束的第三天,管大使一行就携带使命和沉重的通讯设备匆匆离京。此时,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到达卡拉奇后再如何去科威特。

到卡拉奇后一打听,去科威特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取道伦敦,搭乘科政府的军用航班,只是不知道何时能订上座位;另一条是飞往沙特,再取陆路抵科,但这条路长达公里,并且破坏严重,既危险又十分艰苦。

为了争取时间,尽快复馆,他们决定走沙特。

到达沙特首都利雅得,管大使一行被等候在这里的科威特外交部官员截住了,对方告诉他们,科威特刚刚光复,国内治安状况还十分严峻,社会秩序还没有恢复正常,生活供应也很困难,希望他们留在沙特等待局势平稳之后再说。

同时被劝阻的还有日本等国大使。

管大使一行决定一边同科方继续交涉,一边同我国驻沙特使馆联系,求得帮助,充分做好入科前的准备。

两天过去了,交涉未果。管大使急了,亲自跑到科方驻地,他激动地直接用阿语对科方人员说:“我们来,就是为了同科威特人民一起同甘共苦、共渡难关,就是为了参加科威特人民的战后重建,我们怎么能留在这里坐等呢?”非常之时,顾不上外交场合的字斟句酌,但正是他的真诚恳切打动了科方,为他们办理了入境证件。

3月10日深夜,管大使一行风尘仆仆驱车公里,付出了一辆车(总共从驻沙特使馆借来两辆车)被严重撞坏的代价,终于到达了科威特城。

虽然美、英、法、埃及、沙特阿拉伯、卡塔尔、巴林、阿曼8国大使此前已随本国部队重返科威特,但管大使是未参加多国部队的国家中最早返回的使节,这一点赢得了科政府的好评,为中国参与科重建工作打下了宝贵的基础。

在简单的升旗复馆仪式上,千辛万苦的一行人热泪交流。

同油井污染相比,都是“小意思”

抵科后,他们立即投入工作,艰难困苦接踵而至。使馆已被伊拉克大兵洗劫一空,伊拉克在撤退前破坏了除大水塔外几乎所有的公共设施。科威特城的生活供应降到了最低。一入夜,空气阴森森的,凄厉的冷枪声不时划破天空。

“文革”期间参加过“下放”的他也不得不感叹:“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苦的苦,全方位的苦!”

食品,上顿是方便面就大饼,下顿是大饼就方便面,那些大饼还是每天排两三个钟头队才能按人头领到的配给。偶尔开听罐头,算是打牙祭,至于蔬菜、水果,则是天方夜谭了。

用水,需要拎着水桶到很远的供水站按定量取,水质发黄,就是这样的水也仅够饮用和泡方便面,想洗个澡是奢望。

不过,也有两次盛大的意外之喜。一次是偶尔在使馆地下室里发现了十几箱稍稍过期的矿泉水,大家禁不住拍手相庆。取出几瓶“畅饮”了一番,余下的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省吃俭用。另一次是一位在消防队工作、曾留学中国的科威特朋友,一天晚上悄悄送来一整车水。使馆人员如获至宝。管大使指挥大家找出所有能装水的器皿,都用上。这天晚上馆员们洗上了返科以来的头一次澡,使馆里像过节一样。

管大使与夫人在巴林。图源《外交风云人物》

战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电话和邮政服务仍未恢复。为了和国内保持联系,中国使馆只好到科威特国际通讯中心去排长长的队。当时管子怀还兼任驻巴林大使,同巴林驻科大使交情甚笃,有时也借用巴林使馆的卫星电话,有时则利用到沙特阿拉伯采购的机会,通过我驻沙特使馆与北京联系。

那时,中国驻科使馆只有一辆车还跑得动,主要用于跑沙特,遇到科政府在迪瓦尼亚(科威特富商会见客人的大型客厅)举办外交活动,管大使常常要搭南斯拉夫等国大使的车。有一次实在找不到车,他着急地亲自跑到街上转了半天,终于向一家熟识的饭店老板借到车,总算没有误事。

然而,所有这一切艰难困苦,同罩压在科威特上空、堪称人类史上最严重的空气污染相比,只能算是“小意思”。

着火的油井,科威特(年)

科威特共有多口油井,口被伊拉克炸毁起火,其中许多油井是压力很大的高产井,有的日喷原油超过2万吨,熊熊喷发的大火每天烧掉多万桶原油,造成灾难性的空气污染。美国气候学家理查德特科博士说:“油井起火燃烧仅1个月就会向大气释放万吨黑烟。”

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德国《明星》画刊写道:“遮天蔽日的黑烟已把科威特的中午变成午夜,人们出门要打手电,车辆行驶要开车灯,能见度只有3米。”浸在黑雾里的科威特像一座死城,有位西方记者写道:“想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就请到科威特来看看吧。”

更为严重的是,烟雾中含有大量致癌的烃和其他剧毒物质,使树木都慢慢枯死,使馆和文化处、经参处等地的院子里,时常有被熏死的麻雀坠落,科威特的牛羊家禽被宰杀后,取出的肺脏都是黑的。

医院,绝大多数罹患的是呼吸系统疾病,主诉症状都差不多:胸部有重压感、嗓干眼涩、头晕恶心。医生也没有良药,只是劝病人到国外去换换空气。

停战后,流亡他乡的科威特人急于返回家园,然而恶劣的环境迫使他们不能久留,又匆匆而去。战时滞留在科的居民,一俟停战也急忙飞往国外躲避环境灾难。

中国使馆人员在这样难以忍受的环境下忙碌着。他们的脸色发灰发黑,却很少诉说不适。由于油烟的刺激,管大使看一会儿书眼睛就会流泪,至今仍有后遗症状;报务员小韩吃不下饭,很虚弱,回国后检查,年纪轻轻,竟得了肺气肿,还挺严重。

恰恰是在同科威特人民共度“国家危机”(科威特埃米尔称油田大火为“国家危机”)的深切感受中,管大使敏锐地感到:大火是科威特的心腹大患,灭火是科政府议事日程上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当务之急。如果我国能参加这场“拯救科威特的新战斗”(科威特埃米尔语),在油田灭火这一高技术领域显示出实力,就等于争到了参与科威特重建乃至进入整个海湾工程市场的通行证。

确定了这一想法后,管大使迅速向外交部作出详细的汇报及建议。

他的想法和中国政府有关部门的决策不谋而合……

“灭火合同”一波三折

年3月23日下午,科威特内阁事务国务大臣阿瓦迪结束访华返科。按照外交惯例,管大使前往机场迎接,不期接到了与大臣同机抵达的中国科协代表团一行9人。

国内动作好神速!

原来,3月19日,中国领导人在会见阿瓦迪大臣时表示,愿意为科重建提供帮助。阿瓦迪当即表示欢迎。

事不宜迟,一个包括灭火、力学、环境等学科专家的9人团组火速聚齐,以民间组织中国科协的名义,搭乘阿瓦迪的专机,22日从北京启程。走得紧急,专家们连护照、签证都来不及办妥。

一安顿下来,管大使马上召集专家们开会。他说:“这个地方目前最需要的是灭火,代表团就命名‘灭火专家组’,其他学科的工作先放一放,集中力量拿灭火合同。”

年9月,管子怀大使(前排中)与中国灭火队部分队员合影。前排右二为孙振纯总指挥。图源:《外交风云人物》

专家组组长是孙振纯,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钻井工程局总工程师,从事油井救险30多年,经验丰富。在孙振纯主持下,灭火项目建议书很快写成。建议书中陈述了建国40多年来我国扑灭多口国内油井火灾的情况,表示完全有能力完成科油井灭火工作。

建议书是写成了,但受邀而来的专家组像被“困”在饭店里,同科石油部联系,对方一问三不知,连石油大臣的办公地址都不肯透露,投书无门。

专家组再找管子怀大使。管大使马上与科外交大臣联系,通过他,直到27日才得到新上任的科石油大臣的口信:28日到阿赫迈迪的石油大臣办公室见。

28日,专家组准时赶到阿赫迈迪。没想到,被门卫拦住,声称并没有安排这次会见,不许专家组进门。

沙漠的3月已是酷热难当,被浓烟油雾包裹的科威特室外更是人间炼狱。这些在国内也是一方领导的堂堂科学家,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站等,从早晨直到中午,怀着一丝微茫的希望,希望万一能等到石油大臣从办公楼里出来。

到了中午饭时间,管大使突然赶来,告诉专家组,石油大臣确实不在办公室。他说:“决不能这样就算了,我马上通过有关渠道联系,一定要见到石油大臣!”下午,在管大使紧急斡旋下,石油大臣终于安排了会见。管大使亲自陪见。

专家组递交了建议书,当面陈述了专家意见和我国的油井灭火能力,并向石油大臣出示了我国制服重大井喷的照片资料,显示出我国的灭火实力。

会见中,新华社驻科记者也挤进来,采访了石油大臣对中国加入灭火的意向,大臣微笑莫测地表示,对此感兴趣。

石油大臣告诉专家组,具体洽谈还要找科威特石油公司,它是直接操作者。

孙振纯去找科威特石油公司,对方说,要拿合同必须先有意向书。孙振纯索要资料,对方回答,没合同不提供任何资料。敷衍和搪塞清楚地写在脸上。

原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早就盯死了科威特战后重建这块肥肉,早在战争期间就成立了专门小组,驻在伦敦,同科流亡政府保持密切接触。科政府也有意“论功行赏”,使经济合同蒙上了特殊的政治色彩,成为“政治奖金”。于是,在科政府与外国签订的首批亿美元的合同中,美国包揽了70%。

美国人一直试图垄断全部灭火合同,为此暗地里施加了强大压力,压科石油公司将他国灭火队拒之门外。他们给加拿大人开了一条门缝,那是因为他们在加拿大的灭火公司有股份。

要满足科石油公司近乎苛刻的要求,打破封锁和刁难,只有一条路——闯火场实地考察,自己取得资料和数据。

孙振纯决定闯火场。尽管科方警告说,油井周围有很多尚未排除的地雷,出现任何问题后果自负!

管大使非常支持,将使馆唯一能用的一辆道奇车派给了孙总。

科威特被点燃的油井

美国人说进了油田是“魔鬼的地狱”,一点不假。周围是油湖和燃烧后的渣滓堆积成的油胶山,空气窒息。最可怕的是地下看不见的暗火,汽车压上去,一透气,火就“呼”地窜起来。

在很短的时间内,孙振纯考察了多口燃烧的油井,取得了井口类型、大小以及燃烧情况等第一手资料,并把它们归纳为9类,还画出了许多参考图。据此,中国专家组很快拿出技术报告,递交给科方。

直到4月10日,科方才组织了一个5人技术委员会,由美国人在幕后出题,他们出面主持答辩,中国专家组顺利过关。

不料,节外生枝,不久科内阁突然改组,石油大臣易人,5人委员会解散,第一次答辩结果竟告无效!中国专家组闻听,无不气愤和焦虑!管大使一面赶来安慰大家,一面加紧斡旋,通过多条渠道约见新任石油大臣。

4月27日,管大使亲率专家组叩开了新任石油大臣的家门。经过深入交谈,情况有了松动。

次日,科灭火总指挥纳什米主持了第二次答辩。他是一名石油科学家。

答辩下来,纳什米告诉孙振纯,中国和美国的技术设想不谋而合。

他奇怪地问:“你们没有得到我们的资料,怎么能把井口画出来?燃烧的井口怎么看得见?”

孙振纯说:“当初油井起爆时,炸出很多‘法兰’的碎片,我们捡到碎片,根据弧度算出直径,再查手册,就得到该直径‘法兰’的井口的资料和数据。”

纳什米又问:“井口温度近℃,靠近有触雷的危险,怎样走近捡到‘法兰’碎片?”

孙振纯说:“我们这样想,伊拉克士兵肯定是先在井口周围布雷,再往里送炸药,否则油井烧起来就不可能完成布雷了。那么,送炸药的通道也就是导火索经过的地方,肯定是没有雷的。我们就用湿毛巾捂住脸,沿着导火索的痕迹,可以走到距井口15米的地方。”

“孙,我佩服你们!”纳什米由衷地微笑了。

然而,比较愉快的第二次答辩并非结束。

5月2日,科石油公司又组织了第三次答辩。这一次,管大使亲自出马坐镇,给中国专家组鼓气。

科方主持答辩的是以国家石油公司董事长为首的一批正襟危坐、“峨冠博带”的专家,他们的提问单刀直入,不留情面。

“你们灭过多少口油井大火?”

“最近5年呢?”

“有没有在国外灭过火?”

“贵国灭火采用什么设备器材?”

“灭火队什么时间能组成?”

中国专家组有问必答,一一给予了详细的回复。

答辩完毕,双方达成了初步意向,同意中国派出一支灭火队。

这时,孙振纯走向管子怀大使,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紧张的答辩过后,中国专家组大部分成员带着一身疲惫回国了,只留下孙振纯,同管大使一道为合同的最后签署和合同细节奔忙谈判。

尽管美国又多次发表言论,阻挠他国竞争灭火合同,但到了7月,科首相亲自下令,尽快结束谈判。7月14日,李鹏总理出访科威特,中科两国油井灭火合同最终签署。

乍一看,这份合同金额并不高:中方派出60多名灭火人员及辅助人员,去科灭火半年,科方以日工资方式,每天支付中方约2万美元,加上科方收购中方携带的灭火器材和设备,算下来一共多万美元。

但是,这份合同的签字仪式却非比寻常,规格之高史无前例:中国总理和科威特首相亲自主持仪式,中国经贸部长李岚清和科石油大臣分别代表两国政府签字。这份合同还被列入中科联合公报,与李鹏同科威特埃米尔的会见、同科首相的会谈并称“中国总理访科三大成果”。足见合同的份量。

这份合同还是继美、加后,科威特同外国签署的第三份灭火合同,整个西方为之震动。

孙振纯奉命回国组织灭火队,临行前,管大使亲自送行。他叮嘱道:“合同来之不易,更贵实施,请国内务必派‘兵强马壮’的队伍来,这一炮一定要打响!‘兵强’是要选派有经验的油井灭火能手,‘马壮’是指设备器材的质量要过硬。”

中国灭火队加入,进度节节加快

8月22日,管子怀大使亲自迎来了孙振纯率领的中国灭火队一行63人。

待到设备运抵,安装完毕,9月6日,中国灭火队初试锋芒。

当时,口井火已灭掉了一部分,因为美国灭火公司“先易后难”,剩下的多是大井难井,而派活和指导灭火的大权又为美国监工操纵着。因此,除第一口井外,派给中国灭火队的都是美国监工指定的日喷油万吨级的大井。

日喷油上万吨,说实在的,灭火队员们在国内可没见过这阵势:油井燃烧时发出的噪声震耳欲聋,毛毛油雨无孔不入,呛人的废气像辣椒水灌进鼻腔,躲在掩体后,美国产的耐热硬塑安全帽也常被烤得变形。他们在国内灭过的多是日产吨的中型井井火,采用“人海战术”和简单的器材,而出动几十人驾驭成套设备灭火还是头一回。

年10月,海湾战争结束后,中国派灭火队参加科威特油井灭火。图为中国驻科威特大使管子怀(右一)与灭火队员在一起。图源:《新中国外交五十年》

按计划,第一口井3天灭火。3天到了,井火仍在肆虐,而设备又出现漏水。这天晚上,管大使亲自跑到工地,给“赴汤蹈火”的队员们打气鼓劲,亲眼看到设备的故障排除后才离去。

第5天,中国灭火队入科以来终于扼死了第一条火龙!听到消息,管大使立刻赶来祝贺。细心的队员发现,大使的唇上不知什么时候鼓出了血泡。庆贺之余,他又勉励灭火队里的专家,吸取第一口井的经验和教训,完善灭火方案。

完善后的灭火方案是:先挖排油沟,尽可能缩小油湖。再用沙子垫出一条路,喷水,使路面降温,人和机械在水枪掩护下逐渐靠近,操纵机械挖掉井口周围的油焦山,暴露井口。然后,长臂桅杆吊车把长约8米的引火筒套在井口上,将井口与地面火隔开,扑灭地面火后,集中水枪把引火筒上的火扑灭。最后换下炸毁的井口,装上新井口,注入泥浆封住井喷。这套方法果然行之有效,一下子把灭火进度提高到每两三天一口。

第5口井是布尔甘油田的42号井,就在美国队和伊朗队灭火工作区附近,但他们不干。于是,中国队被从很远的地方调来。怪不得美国人躲着走,42号井日喷油量达2.5万吨,属巨型井。井口边的油焦山有半个足球场大,四周的油湖达几万平方米,井口8处喷出火柱,滚滚浓烟在上空积聚成蘑菇云。科威特人说:“这一口井至少顶5口。”美国75岁的著名灭火专家瑞德·埃德拍着近60岁的孙振纯的肩膀说:“小伙子,这口井有真玩意儿。”

这口井干得真累!周围6口井向42号井区流油,风向也难为人,一天变8次。井口的火3次被扑灭,又3次被油湖里的火顺风复燃。整整15天,当最后一个火星被摁灭,队员们都瘫倒在地,走不动了,只好用装载机拉出。

拿下第5口井后,中国队声威大振,灭火速度两天一口,一鼓作气灭掉了第10口油井大火,“十全十美”。各国灭火队也争先恐后,大大加快了整个灭火进度。美国一家报纸当时发表了两张进度图,清楚地显示出,中国队加入前,进度标线缓慢上爬;中国队加入后,标线陡然抬升!

11月6日,科威特举行盛大集会,埃米尔一声令下,4条水龙射向最后一口燃烧着的油井,刹那间,火舌被水龙吞没。举国欢腾。

集会上,中国灭火队队长、总指挥孙振纯被特邀站在埃米尔身边,发言长达1个多小时,27支外国灭火队中,只有美国的瑞德·埃德享受了相同的殊荣。

11月15日,科威特埃米尔贾比尔抵京访问,在同杨尚昆主席的会谈中,他赞扬了中国灭火队的出色表现,随即表示希望中国公司更多地参与科威特的重建工作。

两天后,灭火队员凯旋。

有人说,中国灭火队为中国进入海湾重建市场打通了一条通道。管大使就是这支队伍的牵线人。孙振纯更是动情地说:“灭火成功,不能忘记管大使!”

接着,管大使又支持帮助中国石油工程建设公司获得了科威特艾哈迈迪炼油厂修复工程合同。这是中国在海湾的第一个大项目。为了争取这个项目,管大使多次约见科石油大臣和外交部官员,出面宴请科石油公司副总裁,又找了一位家境殷实的科威特朋友作代理,终于促成了此事。这以后,通过管大使的穿梭努力,中国公司又获得了两个集油站项目,实现了在海湾地区承建大型基础项目和石油项目的突破。

科威特政府在战后资金紧张的情况下,再次给予中国1.2亿美元政府优惠贷款,中国成功地在科举办了商品博览会。这后面有灭火队的功劳,也有管子怀大使的身影。

在任期的后两年,相当一部分科威特人熟悉了在经济外交领域穿梭的中国大使,很多中国公司经理也了解了管大使,他的知名度骤然升高。

年6月,管大使任期届满。在为他举行的饯别酒会上,一位科威特大臣动情地说:“你现在是中国驻科威特大使,回国后就当我们科威特驻中国大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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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外交风云人物》

作者

胡皓东

图片

除标注外源自网络

编辑

外交官说事儿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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