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寒冷刺骨,我带着一顶绒线帽出门替爷爷送药,当我小心翼翼的在薄冰上缓慢前行时,前面“突突突”开来一辆破旧的小摩托。我下意识的往后退,没想到那辆摩托车跟我神同步,也向我后退的方向冲了过来。我没意外的被撞倒在地,四肢展开仰面躺着,火辣辣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张口便冲他问道。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的男生挑了挑眉,嘴角上扬到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边笑一边道:“喔,不好意思呀小姑娘,没想到我们心有灵犀退一边去了。”我看着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的模样,拍了拍身上的雪水,语气不甚友好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叫曲小枫,我的父亲是这里的镇长,我的母亲是受人尊敬的镇长夫人,我的外祖父是镇里有名的大夫。你如今撞了我,万一受了伤,你负责的起么?”他慢吞吞笑了笑,说:“你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学会威胁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父亲是有名的茶庄主人,我的母亲是温柔的庄主夫人,我的外祖父…”他说到这,停
白癜风在那里能治好了停,似乎难以启齿,不一会便重新扬起笑容“我的外祖父是一个平凡的老人,我,叫李承鄞,刚搬来的新街坊。”他说完便笑着回看我。我看着这个叫李承鄞的少年,他长得可真好看啊,穿着一身白大衣,像天上的月亮一般皎洁,弯弯的眉眼仿佛含了一丝笑意,两双熠熠发亮的眼睛,幽深得如同一汪潭水。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眼神飘忽不定,慌乱的捡起地上洒落的药包,可转眼却被他抢了过去:“这么多东西你提的了么,去哪儿?我送你。”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讪讪地看着他。李承鄞好似是被我的表情给逗笑了:“现在都21世纪了,你怎么还这么古板?助人为乐懂不懂?”被他一激,我只得跳上那辆“突突”响的摩托车后座。我抓着冰冷的支架,不自觉地一哆嗦,冷风一阵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李承鄞看着嘴唇发紫的我,一边笑一摘下自己的围巾“裹上吧,风很大,嘴唇发紫怪不好看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脸上忽地一暖,我的脸瞬间烧起来,恨不得把头都埋进脖子里去,也不在乎他说的那句“不好看”了。等到了目的地,我好不容易从车上爬了下来,把围巾塞到他手上,飞快地道了声谢就冲进了小区。等我送完药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迫不及待。我晃晃悠悠地出了小区,意外的发现李承鄞还蹲在门口,手上拿着刚买来的猫粮,正在喂小区外面的流浪猫:“多吃点,这样就不会饿了。”我看着他柔和的侧颜,微笑的时候目光像冬日的暖阳,里面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我看着他,忽然想到他递给我的围巾,他对动物都这样温柔,借给我围巾大概是无心之举吧。想到被裹住的那一刻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我咬了咬牙,换了个方向落荒而逃。 二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他。第二天早上,正当我踩在凳子上清理药柜,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男声:“曲小枫!昨天我等你都等到要变成雪人了,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我回过头,正是李承鄞,他双手撑在柜台上身体微微向前倾,穿着黑色的毛衬衫,腿上是肥大的牛仔裤。黑色的毛衣衬得他皮肤很白,肥大的牛仔裤衬得他身材修长。他的嘴边勾着一抹笑,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样大胆,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李承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还不忘调侃一句:“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要投怀送抱啊,莫非是看上我了?”我一抬头,便看到了他含笑的双眼,深不见底的双眸,让人不自主的沉溺。我触电般的甩开他的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硬着语气反驳:“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话刚落音,角落里忽然传出另一道声音“小枫,你这是在哪里认识的新朋友?”我怔了怔,心虚地看向角落里正在看药书的爷爷,向来严厉的老人家看着凭空冒出来的男生皱了皱眉头。我看到爷爷紧皱的眉头,一扫之前的气势汹汹立刻低下头,轻声辩解道:“是…是我在网上认识的病友,想来买药顺便了解一下药理知识调养身体。”一听是病友,老爷子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怜爱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教教人家,不许偷懒。”我还没来得及拒绝,李承鄞却已经向老爷子躬身道:“那先谢谢爷爷了,我现在就想请小枫来我们家教我煎药,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这话虽然是问我,可他的眼睛却是看着老爷子的,像是在征求老爷子的同意。我暗骂李承鄞的无赖,便看到爷爷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有办法,只能装模作样地拿了几样药材随他走出了药铺。逃离了又冷又闷的药铺,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看着远处热闹的集市,我笑着问他:“病友,你想去哪儿玩?本姑娘给你当导游!”李承鄞听着我这豪气冲天的话,抿了抿嘴,跨上那辆旧摩托拍了拍后座:“上来。”“去哪儿?”“不是说好要给我当导游吗?到处逛逛呗,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等我好不容易跳上他的摩托车,还没坐稳他便加足了油门,好像在报复我之前说的“病友”这个词,我猝不及防的向后一仰,惊吓之下双手揽住了他的腰。就在这时候,李承鄞突然刹了车,转过身看着我,薄唇轻启:“我身上是不是很好闻?” 我被吓得*飞魄散,全身肌肉紧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忽而一笑:“我这人最记仇,以后可不准乱说了。”我呆呆地望着他,或许是他的眼睛太过明亮清澈,或许是他的笑容太过干净温柔,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像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语言都丧失了它们的魅力。三李承鄞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我家的病人,有事没事就往中药铺跑。我顶着爷爷探究的目光,只能每次都装模作样地抓几味药,再给他讲药理知识。有一次,我在纸上写着药理知识,突然笔就没墨水了,正好看到他插在兜里的钢笔,便随口说道:“把笔借我一下呗。”原本在笑的李承鄞瞬间板起了脸,语气冷淡地说:“不借。”“哼,真小气!”我白了他一眼,“请问你那支笔是镀金了还是镶钻了?”李承鄞却不反驳,他把那支笔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仿佛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外面的知了不停的叫,他却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后来正是因为那支笔我们的距离才会渐渐拉近。我一直记得那天,连续几天的大雨过后小城终于放了晴,灰沉沉的天空变得湛蓝湛蓝。我替爷爷去城西送药,回来的路上听到河岸边传来了几声猫叫,我循着声音找过去,才看到一只雪白的小猫咪,它是被一只遗弃的风筝的线给缠在了树上。它似乎被缠了很久,叫声渐渐小了下去。我被猫叫得心软,便开始顺着树干往上爬,可我没想到我的爬树技术这么差,猫没救下来自己反而被挂在树上进退两难。我抬头望了望白猫,又望了望地面,顿时欲哭无泪。在我正准备心一横跳下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白色身影走下河坝向我跑来,居然是李承鄞!我惊喜的大叫:“李承鄞,李承鄞!快过来把我弄下去!”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声音,我美滋滋地想着他平时虽无赖,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可没想到他走近了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嘲笑我:“怎么,曲小枫,下不来了啊?”我气得脸色涨红:“你快想办法把我弄下去!”树下的李承鄞笑够了,朝我伸出了手:“给你个机会,跳到我怀里来,我接你。”听到他终于肯伸出援助之手,我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认命的闭了闭眼往下跳。索性,他接住了我。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见阳光从他身后洒落,而抱着我的少年,他的怀抱如阳光一样温暖。他发现了我在看他,反手盖住了我的眼,对我说道:“不要这么看我,我这样好看,才不想被你这样的人喜欢。”我听了他的话,“啪”的一声打在他白皙的手上:“我才不会喜欢你呢!”“那就好。”李承鄞放下手,看着手上的红印心下黯然。后来我到底还是求了李承鄞救下那只可怜的猫,那只猫儿只有巴掌大,说不出的娇小可爱,于是我把它带回了药铺好生养着,因为它通体雪白,我便给它取名为,小雪。四 再次见到李承鄞是在我生日那天,他发扬他一贯的土豪作风,说要带我去吃海鲜大餐。 可当菜上桌了我才发现,这…怎么吃?大龙虾小龙虾,大螃蟹小螃蟹,一餐下来,手不会抽筋的嘛?不行,我拒绝划掉不可以! 我瘪了瘪嘴,好不容易过生日还要辛苦自己。我一脸哀怨地望着他,时不时看看他又看看满桌的菜,意思不言而喻。可他仿佛没接收到我的信号,洗了洗手就开始剥龙虾,还一边啧啧称赞:“真好吃…你不吃可惜了哟…”说完,他又开始吃螃蟹,仿佛我不存在似的。我咬了咬牙,软了声音一脸讨好的对他说:“你帮我剥吧?”怕他不同意,我又接着说道:“我好久没有这样过生日了,以前……”在逼着李承鄞听了我长达五分钟的“卖惨论”后,终于,他抬了抬手,示意我可以停了,于是我非常听话的闭上了嘴。然后我就看到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帮我剥了起来。当我吃饱喝足,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我看着满桌的虾壳螃蟹壳,还有仍旧在“工作”的李承鄞,满足的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李承鄞看了看我,一脸无奈:“皇后娘娘,您用完膳了吗?”我看他这备受摧残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要是皇后,那你是什么?皇上吗?”出了饭店,我突然想起电视报道称这几天部分地区会出现流星雨,便软磨硬泡拉着李承鄞陪我去看。等我们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索性拉着李承鄞躺在草地上,等着流星雨的出现。“哎李承鄞,当初你为什么会来这儿?”这是我想了很久的问题,她所在的小城,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虽说风景优美,可是经济却不怎么发达,还是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想来就来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可我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你爸爸妈妈”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随口补道“还有你的外祖父,我也没有见到过。”“你要见他们做什么,丑媳妇见公婆?”他调侃道。“嘁,不说就不说,干嘛又戏弄我。”我翻了个大白眼,不屑地说道。我还不稀罕听呢,小气*!他听了我的话,并没有回答我,反而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耳边才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我母亲是个很喜欢画画的千金小姐,在学画画的过程中喜欢上了我的父亲。可是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两个人的感情自然受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后来我的母亲就离家出走了。这些年我一直没见过我的外祖父,可我认得他,我母亲的钱包里有他的照片。”我的心抽了一下,我从没想过他的家庭竟然这么复杂,看着他盛满哀伤的眼神,我忽然伸手抱了抱他的肩膀:“会没事的。”李承鄞僵了僵,刚准备说话却被我的惊叫声打断:“李承鄞!快看,是萤火虫!”我欢欢喜喜地从草地上爬起来,顺带拉了拉没反应过来的李承鄞,蹦蹦跳跳地跑向身后的树林,连看流星雨也忘记了。“哇,好多萤火虫啊!”我看着树林间的点点光亮,像是遗落在人间的星星,好不欢喜。 “今天是你的生日,许愿吗?”李承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言语间流露的全是温柔。“当然要许愿望!”我说完便双手抱拳闭上了双眼,想要用最虔诚的态度许下最美好的愿望。我一口气许了三个愿望,也不知道灵不灵验,索性睁开了双眼,便看到身前的少年眉眼温柔地看着我。他似是对我的突然举动没有防备,局促地别过头去:“刚刚…许了什么愿?这么长时间。”我看着他微红的耳尖,想要逗逗他:“我说了你会帮我实现吗?”“说来听听。”“那你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开心的说着,望向他的眼睛发着光。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这有何难?等着。”说完他便窜入了树林中。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没入草丛,双手一拢,便抓住了好几只萤火虫。那些精灵在他的指缝间闪烁着细微的光芒,我连忙将外套兜起,看着他将萤火虫放进我用衣服做的袋子中。随后他又没入了草丛中… 后来我一直没能忘记这一天,我看着衣服里的萤火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发出朦胧的光,像是星星,像是月亮,也像是太阳,都被我拢进了怀里。“有一百只了吧?”他凑近过来,一边擦着汗,撩开外套的一角“要不要数数?”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他身上的味道,像薄荷,又像香草,很好闻。我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眼底映着萤火虫的点点光亮,心下一动,攥着衣服的手不由得一松,所有的萤火虫便争先恐后的飞了出来。星光散开,变成点点萤火,围绕在我们的周围,照亮了彼此的脸庞。我看见李承鄞眼中的我,一双明亮的眼眸仿佛暗藏星光。我知道,我眼中的他亦是这样。那天我们看了好久的萤火虫,却没能看见流星雨。我听别人说,只要看见流星雨,快速在衣服上打个结,然后再许愿,愿望就能实现。可我很少看见流星雨,看见了不是忘了打结就是忘了许愿。可那天,李承鄞却给了我独特的萤火虫“流星雨”五我是意外得知李承鄞母亲过世的消息的。开学之初下了很大的雨,我去老师办公室拿资料,却听到老师在谈论他的事情。“李承鄞又旷课了?”“这次是正常请假,他那一直在生病的母亲昨天去世了…”我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转身冲进了雨里。我找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看见缩在山脚木屋门板后的他。我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被雨刷成了一缕缕的,雨水从发丝流下浸湿了地板。可当我看到那么孤独无助的他时,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慢慢走上前去,摸了摸他伏在臂弯里的头,顺了顺他的头发。他终于发现了我,抬起了头。我看到他那双曾经星光熠熠的眼睛现在支离破碎,那张曾经神采奕奕的脸,如今面色苍白,眼睛下有着明显的青色,下巴都生出了浅浅胡渣。他看着我,张了张嘴,哽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那么隐忍,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告诉了我,他在哭。我慢慢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温柔而坚定地说:“没关系,想哭的话哭出来就好了,我在,我会陪着你。”后来我劝说他回了家。那天晚上,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他睡着。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做早餐,当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我看着他眼中细碎的光芒,那是失而复得的星群。可事情的变化,总是来的那么快,快到我还没有再好好的看他一眼,快到我还没有亲口说出那句喜欢。李承鄞的
白癜风如何治愈粥还没喝完,房门却被大力推开,我看到门口站了一位面容冷漠的老人。对方还没有说话,我便听到更加冷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请你出去。”“等***后事办好了,你就跟我回去。”“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李承鄞这副模样,像是牢笼里的野兽,绝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那可由不得你。”老人淬了冰的眼睛盯着他,仿佛下一秒便会射出冷箭。我愣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胸前似乎有血气翻涌,我只知道,不能让他带走李承鄞。于是我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老人的腿“跑啊!李承鄞你快跑啊!”李承鄞听到我的喊声拔腿狂奔。老人看到他要跑,立刻挣扎了起来想要去追。我拼尽了全力拦着,为了李承鄞我可以不顾一切。可我到底是个女生,力气并不能阻止老人家的行动,他脚用力一踹便甩开了我,向李承鄞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我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着冷气,却突然听到,刺耳的轮胎声划破了原本的宁静,我抬头,看到老人手上的黑色雨伞在天空上飘了几圈,随后缓缓落在地上。一个小时后,我坐在医院冰冷的过道上,接到了李承鄞的电话:“小枫你在哪儿?甩开他了吗?你们还在一起吗?”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他出车祸了,现在就在医院。”那头静了一瞬,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他的手机摔在了地上。李承鄞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正在被押着上警车,我只听到谁叫了我一声“小枫”,我回头,看见了李承鄞。他看着我不说话,我却看到了他红着的眼眶中全是愧疚与后悔。我想对他说没关系不怪你你没错,可现实站在我身后挡住了退路……五我是意外得知李承鄞母亲过世的消息的。开学之初下了很大的雨,我去老师办公室拿资料,却听到老师在谈论他的事情。“李承鄞又旷课了?”“这次是正常请假,他那一直在生病的母亲昨天去世了…”我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转身冲进了雨里。我找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看见缩在山脚木屋门板后的他。我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被雨刷成了一缕缕的,雨水从发丝流下浸湿了地板。可当我看到那么孤独无助的他时,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慢慢走上前去,摸了摸他伏在臂弯里的头,顺了顺他的头发。他终于发现了我,抬起了头。我看到他那双曾经星光熠熠的眼睛现在支离破碎,那张曾经神采奕奕的脸,如今面色苍白,眼睛下有着明显的青色,下巴都生出了浅浅胡渣。他看着我,张了张嘴,哽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那么隐忍,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告诉了我,他在哭。我慢慢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温柔而坚定地说:“没关系,想哭的话哭出来就好了,我在,我会陪着你。”后来我劝说他回了家。那天晚上,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他睡着。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做早餐,当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我看着他眼中细碎的光芒,那是失而复得的星群。可事情的变化,总是来的那么快,快到我还没有再好好的看他一眼,快到我还没有亲口说出那句喜欢。李承鄞的粥还没喝完,房门却被大力推开,我看到门口站了一位面容冷漠的老人。对方还没有说话,我便听到更加冷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请你出去。”“等***后事办好了,你就跟我回去。”“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李承鄞这副模样,像是牢笼里的野兽,绝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那可由不得你。”老人淬了冰的眼睛盯着他,仿佛下一秒便会射出冷箭。我愣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胸前似乎有血气翻涌,我只知道,不能让他带走李承鄞。于是我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老人的腿“跑啊!李承鄞你快跑啊!”李承鄞听到我的喊声拔腿狂奔。老人看到他要跑,立刻挣扎了起来想要去追。我拼尽了全力拦着,为了李承鄞我可以不顾一切。可我到底是个女生,力气并不能阻止老人家的行动,他脚用力一踹便甩开了我,向李承鄞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我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着冷气,却突然听到,刺耳的轮胎声划破了原本的宁静,我抬头,看到老人手上的黑色雨伞在天空上飘了几圈,随后缓缓落在地上。一个小时后,我坐在医院冰冷的过道上,接到了李承鄞的电话:“小枫你在哪儿?甩开他了吗?你们还在一起吗?”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他出车祸了,现在就在医院。”那头静了一瞬,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他的手机摔在了地上。李承鄞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正在被押着上警车,我只听到谁叫了我一声“小枫”,我回头,看见了李承鄞。他看着我不说话,我却看到了他红着的眼眶中全是愧疚与后悔。我想对他说没关系不怪你你没错,可现实站在我身后挡住了退路……六“她是个成年人了,她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外公坐在书房内冷淡地看着手中的起诉书,“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故不会发生。她犯了错,就要承担应有的代价。”“您难道就没有犯过错吗?!”李承鄞哑着声音反驳道,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全是怒意。“我有资格犯错,你没有,她也没有。由着你们去做吗?然后让你像你母亲那样吗?为了生活低三下四什么都没有,你就愿意了吗?你母亲不想让你成为和她一样的人,所以希望你回来。不过我们商人都是做同等交易,只要你回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他冷漠地说完这段话,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再看了看手上的起诉书。这场战争,终究是他赢了。七我从警察局出来的那天,天气晴朗。我看着久违的蓝天白云和刺眼的阳光,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后的日子,会变得越来越好吧。刚转身,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李承鄞,他正向我跑来。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穿着我最爱的白衬衫,迎着阳光来到我面前。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又捏了捏我的脸:“常听人说里面苦,你怎么反而胖了很多。”我一听,急了:“你说谁胖呢!”我跳起来锤他的肩,又想捏他的耳朵。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正事,握住我乱动的手,正经说道:“小枫,我今天不送你回家了,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今天不是休息日吗?你要去哪里?”“我要回去了,我外公在那里等我呢。”听到这句话,我皱了皱眉头,盯着他的眼睛想分辨出真假。可他的眼睛如安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痕,嘴角还泛着平淡的笑容。“那你还回来吗?”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反而拿出了以前视若珍宝的钢笔递给我,我才发现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这支笔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现在交给你保管,等我回来了拿。”我沉默地接过笔,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坐上了那辆黑色的车里。我看着车窗慢慢的上升,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被遮挡。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绝望,他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冲了出去,一路奔跑,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可是车却越开越快。江南小城的风带走了他,却再也没能带回他……八与李承鄞分别后,我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偶尔提起他,爷爷总是会感叹那一场车祸,事故发生以后,爷爷好几次提出想要见一见受害者。可对方一直回避,只是说一定会追究责任。后来还是李承鄞那小子有办法,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对方无声无息地就撤了诉讼。我依旧站在板凳上清理药柜,听着爷爷的感叹,笑着说道:“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坑蒙拐骗来的。”“也对,当初他第一次上门找你,还不是像个小无赖一样。”我再次见到李承鄞,是在电视节目上。起初我并没有认出他,直到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他那凌乱的头发短了不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的领带,皮肤依旧白皙,双眸却没有了原先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疲倦。到了记者提问的环节,一位记者问他现在还有没有遗憾。他嘴边泛起一抹笑,摇了摇头。是了,李氏集团最年轻的CEO,年纪轻轻便打下了自己的商业版图,身边的绝代佳人哪一个不是足够能门当户对。我望着电视机里的他,泪水溢出眼眶。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成为足够优秀耀眼的人,他的身边也应该会是与他足够相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我呢。我慢慢蹲了下来,不敢再去看电视里的他,可我越逃避,就越是想到他的眉眼,他的轮廓,他的背影。我知道,以后的路,终究只能一个人走了。可我并不知道,在电视的那一头,刚开完发布会的李承鄞机械地走出会场,回到了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大房间里。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又想到了那位记者的提问:“您现在还有什么遗憾吗?”谁都不知道,他摇头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遗憾太多太多,一桩桩,一件件,永远都数不清了。他沉沉的睡去,梦中回到了那年那月那一天,他把挂在树上的小枫抱下来的时候,她望向他时明亮的双眼,慌乱时他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没有人会看见他泛红的脸颊,也没有人会听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那是一个少年最初的心动。可是现实却一棒将他打醒,正如爷爷所说,做人永远不能随心所欲。当他为了保护小枫而签下那份协议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横亘了一座永远也无法跨过的大山。睡梦中的少年突然抽泣了起来,嘴中不停的唤着“小枫”。眼泪是骗不了人的,爱如潮水,无边无际,无法停歇。他从离开小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在这薄情的人世间苟延残喘地度过每一天了。纵使有千万句喜欢,千万种遗憾可,他也只能说给自己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