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前中医已将“急性肺炎”
纳入疫病范畴
秦玉龙
中文摘要:90多年前,中医已将“急性肺炎”列入疫病的范畴,并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方式对其进行论述,在治疗中系统地提出了中医方案,值得研究探讨。当时中医界根据“急性肺炎”的临床表现结合中医古籍文献记载,提出其相当于“肺胀证”,此观点极其正确。反观《中医内科学》自六版教材以来增加了“肺胀证”,因为作者既缺乏对中医古籍文献的了解,又无真正的治疗此证的实践经验,所以错误难免,只能冀望于新版教材补订了。
关键词:急性肺炎;肺胀证;时疫科;中医内科学;越婢加半夏汤;小青龙加石膏汤;麻杏石甘汤;尉稼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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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年“流感”死亡率奇高的罪魁祸首是“肺炎”[1],因此具有传染性的“肺炎”威胁人类生命的历史还可追溯到更为久远的年代。目前已知中医将“急性肺炎”纳入到“疫病”范畴,大约不少于90多年。笔者研读民国初年天津名医“尉稼谦”创办“天津国医函授学院”教材《时疫科》的过程中有了这一发现[1],兹仅就《时疫科》有关“急性肺炎”的内容介绍如下:
一、急性肺炎的临床特征
《时疫科》将急性肺炎分为“格鲁布性肺炎”及“气管支肺炎(支气管肺炎)”两种。
(一)格鲁布性肺炎
“格鲁布性肺炎”即急性真性肺炎,为原发性肺组织的疾患,“病原虽属细菌,为传染病的一种,但因接触而传染的很少,原来健康人的口腔、咽喉、气管及肺脏,本来什九有肺炎重球菌的驻足,所以不即发生肺炎的缘故,正如结核菌的传播虽极普遍;而感染的未必个个患生肺痨的病状,必须逢到适当时令,有破坏身体抵抗力的诱因时,病菌才可大施伎俩,如果一有冒寒,或胸部外伤,或过度疲劳,或有碍气体的尘埃类吸入,就能诱发肺炎”[2]29。
格鲁布性肺炎的临床症状:突然战栗高热,幼儿多见痉挛发作,或呕吐,呼吸频数而迫促,胁肋刺痛,腮部现靑紫色,鼻翼煽动,咳嗽音声简短,咯痰稠黏,着物不易去,痰*而浅红色(锈色痰),病至第三日,口鼻间发生匐行疹,体温为稽留热,脉搏浮数,-次/分钟,“经过一星期后,体温减退,叫做‘分利’,分利时大概发汗,多在夜间睡眠中,体温低降后,病者即感轻快,再过数日或二三周,即能痊愈,如体温显然低降,而脉搏及呼吸不减,一般症候又不甚轻退,是属假性分利,往往于十二小时内,其下降之体温,仍复上升,但假性分利,有现于真正分利之前一日,或前二日者,所以我们如要简快的认识格鲁布性肺炎,只要诊察他必要征候锈色痰、肋痛、稽留热、胸膈气促,及降热时的分利状,可是例外的亦有:①体温下降时,不由分利,于二三日间,渐次消散,各症徐徐复于常态者,是属迁延性分利;②初起并不战栗,即现昏愦谵语状态,其经过不依定型,有时且无锈色痰者,是属无力性肺炎”[2]29。
本病预后:其脉搏充实而紧张者(即浮大有力或浮紧有力)为佳兆,频数而小弱者,属凶象;如再加上神识混浊,身体衰弱,往往发气管喘鸣而死,诸如心脏衰弱、肥满、嗜酒、或有肾脏病者,容易发展到此种地步,一月内之小儿、六七十岁的老人及孕妇,患生本病,皆属危险。
(二)支气管肺炎
支气管肺炎与真性肺炎同样具有危险性,又称“黏膜性肺炎”[2]31,发病甚缓,初起症状甚轻,不如真性肺炎起势甚急,故临床上往往称为“风温”。
支气管肺炎的临床症状:高热(体温常在40℃左右),多为不规则的弛张热,即高低不定的发热,脉搏频数,呼吸迫促,鼻翼煽动,抬肩,咳嗽短而痛,形如干呛,痰量不多,为黏液脓性,痰中时有血线(并非真性肺炎的锈色痰黏稠),大约一星期后,热度渐渐降低,亦有迟至数星期或数月以后者,患者常见颜面苍白,食欲不振。本病预后:若患者身体素弱,营养不良或患佝偻症、麻疹、百日咳者,往往发现沉睡,或昏聩谵妄,多因心脏衰弱,症见紫绀,而转归死亡,总之本病危险之点,不亚于真性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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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急性肺炎的中医论治
《时疫科》依据“急性肺炎”的症状明确指出其相当于中医“肺胀证”,亦称“肺热病”“马脾风”“风喉”“暴喘”。同时大量引用古医籍文献加以证明。诸如:
《灵枢·胀论篇》曰:“肺胀者,虚满而喘咳。”[3]75
《素问·刺热篇》曰:“肺热病者,先淅然厥,起毫毛,恶风寒,舌上*身热。热争则喘咳,痛走胸膺背,不得大息,头痛不堪,汗出而寒。”[4]
张仲景云:“上气,喘而躁者,属肺胀。”[5]22“咳而上气,此为肺胀,其人喘,目如脱状,脉浮大。”[5]24
王叔和谓:“肺胀者,虚而满,喘咳逆倚息,目如脱状,其脉浮。”[6]43
楼英指出:马脾风“暴喘而胀满也。”“小儿肺胀喘满,胸膈起急,两胁扇动,陷下作坑,两鼻窍张,闷乱嗽喝,声嗄而不鸣,痰涎潮塞,俗云马脾风,若不急治,死在旦夕。”[7]王肯堂亦有相同论述[8],此乃小儿“暴喘而胀满”的危重证候,临床以暴喘、大小便闭、神气闷乱为特征。陈复正认为此证因“胸膈积热,心火凌肺,热痰壅盛,忽然大喘者,名马脾风。盖心为午火属马,言心脾有风热也。小儿此证最多,不急治,必死”[9]。
《时疫科》明确指出:“肺炎一症,似乎不能从国医书籍上,寻觅适当正确的代替名词;但在治疗上用国医方药疗治肺炎,是比较稳妥而多把握。”[2]28具体治法仍分两端:
格鲁布性肺炎的治疗:初起用越婢加半夏汤(麻*、石膏、半夏、姜、枣),或与小靑龙汤(麻*、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半夏、五味子、细辛)、麻杏石甘汤(麻*、杏仁、石膏、甘草)混合加减施用。“因为格鲁布性肺炎初起时,肺泡内被义膜性纤维凝块所充塞,于是肺叶坚若肝脏。所以要用麻*等发汗解热定喘剂,使肺泡变原状,早期疏缓融解,同时用石膏等减轻血管充血,而制止发炎,加用半夏等药以镇静祛痰,能止呕吐,这样就会使病状停止进行。又以肺泡中多数肺炎菌,已因生理的自然作用,在赤色变肝期,大部分死灭而消失,于是越婢加半夏汤疗治肺炎初起,就可免后顾之虑了,如果初起时迁延失治,或体力不佳者,已现脉数无力,或脉细微弱时,显著的是心脏衰弱,即国医所称血虚血痹不利,往往有直视撮空、谵语现象,应该用真武汤(附子、白术、茯苓、生姜、芍药)加干姜、五味、细辛,若仍用清解消炎剂,而畏真武汤的热药,是增痹重虚,结果可预料不良,唯有脉搏弦数,而现手足瘛疭;或昏聩不语、谵语撮空者,是热极之象;或有脑膜炎合并的疑点,应该用犀角、羚羊、生地、石膏、连翘、菖蒲、麦冬、钩藤、牛*、至宝丹等,镇静消炎重剂急救,否则差以毫厘,就要失之千里”。[2]30此外,治疗格鲁布性肺炎还须注意合并症的问题,如肋膜炎、脑膜炎、肺脓疡等,皆能与急性肺炎并发;尤以肋膜炎为最多,可酌用柴胡半夏汤(柴胡、桔粳、半夏、*芩、枳实、靑皮、瓜蒌仁、杏仁、甘草、姜、枣)或大陷胸汤(大*、芒硝、甘遂)等方。
支气管肺炎的治疗:《时疫科》特别强调支气管肺炎的治疗绝不可仿照真性肺炎的方法,“因为气管支肺炎,发作甚緩,往往与麻疹、百日咳等症并发,或断续麻疹、百日咳而发生,是属继发性肺炎,与原发性肺炎,显然不同,不能再投发散剂,即使不是继发性,必须发散者,亦不必用越婢加半夏汤的峻剂,只须用薄荷、蝉衣、前胡、瓜蒌、牛蒡、桑叶等辛凉解表药,亦可应付,如果热势不减,不妨进用石膏、芦根,如气急痰喘甚剧,可用葶苈、苏子、马兜铃、杏仁、桑皮、蒌皮等,如见舌红或光绛时,应辅用消炎性的滋养剂,如沙参、天麦冬、知母、石膏等类,若发现抽搐谵妄者,往往加用抱龙丸、回春丹、保亦丹等丸剂,亦颇效验,因此类丸剂中的胆星、竺*、朱砂、牛*、全蝎、钩藤,均有消炎、祛痰、镇静的功效”。[2]31
《时疫科》还提到一个外治疗法,无论真性肺炎,还是支气管肺炎,“皆可用芥子泥(用芥子捣烂用温水调匀)敷贴胸部,可以引炎外出,毎次敷贴时间,约20分钟,而不但是历来名医经验过,就是国外西医,施用此法,亦属于肺炎的正当治疗法”。[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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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于“肺胀证”的思考
普通高等教育中医药类规划教材(俗称六版教材)《中医内科学》首见“肺胀”证,其谓:“肺胀是指多种慢性肺系疾患反复发作,迁延不愈,肺脾肾三脏虚损,从而导致肺管不利,肺气壅滞,气道不畅,胸膺胀满不能敛降。临床表现见喘息气促,咳嗽,咯痰,胸部膨满,憋闷如塞,或唇甲紫绀,心悸浮肿等症。重者可出现昏迷、喘脱等危重证候。肺胀相当于西医学中的慢性阻塞性肺部疾患……根据肺胀的临床表现,主要见于西医学中慢性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支气管扩张、矽肺、重度陈旧性肺结核等合并肺气肿,慢性肺源性心脏病等。当这些疾病出现肺胀的临床表现时,可参考本节进行辨证论治。”[10]75第十版《中医内科学》教材仍依此之说[11]75。上述观点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其并不晓得“暴喘而胀满”“若不急治,死在旦夕”的急性肺胀证型,作为教材出现这一缺漏必须要及时修订!
年出版的自称“学问中医学第一”的章炳麟(号太炎)《猝病新论》亦曾指出:“肺炎者,亦伤寒温病之一部也。审为肺胀,宜越婢加半夏汤。其咳嗽发热喘息不甚者,无汗宜小青龙加石膏汤,有汗宜麻杏石甘汤……有咳嗽发热未见危候,数日身忽壮热,加以喘急,脉反微弱,直视撮空,丧其神守者,此肺虽?满,而脉反更衰,血痹不利,心脏将绝。脉法云:伤寒咳逆上气,其脉散者死,谓其形损故也,此最危之候也。”[12]45可见在上世纪30年代中医学将“急性肺炎”归入“肺胀证”已非个例!
张仲景是第一个系统论治肺胀证的医家,并明确提出越婢加半夏汤、小青龙汤为主治方。越婢加半夏汤主治外邪内饮、壅塞肺中,“咳逆肺胀,外感风寒,内气郁塞也;喘而目欲脱,气上逆之甚也;诊之脉浮大,外有风寒,内且有蓄热也。越婢汤之义,即从青龙汤所化,寓发散之理于柔道也,且以摄孤阳之根,不令随上逆之气飞越也。加半夏者,意在开其闭塞,知郁而气逆如此,肺窍中必有痰涎之结聚,为肺痈之根基也。麻*、生姜解其郁,石膏清其热,半夏开其瘀,大枣、甘草益其胃,而表里兼治矣”[13]。小青龙加石膏汤则主治外感寒邪、心下有水而郁热,其“脉浮者仍外感也,心下有水、湿邪也,湿邪上甚、为热,足以令肺中外受郁闭,内纳瘀填”[13]。该方“麻、桂药中必用石膏,如大青龙之例也。又此条见证与上条颇同,而心下寒饮,则非温药不能开而去之,故不用越婢加半夏,而用小青龙加石膏。温寒并进,水热俱捐,于法尤为密矣”[14]55。
《时疫科》专列“麻杏石甘汤与急性肺炎之证治”一节进行论述,其谓:“麻*乃温热家所视为辛温发汗,而在大禁之例,故虽遇有麻*之的证,亦必忌而不用,胆识之小,等于吴牛喘月!殊不知麻*之发汗,必合姜桂,若协石膏同用,则非但不能发汗,且可镇咳逐水,而成辛凉性之清热止汗剂,读仲景书者,咸知汗出用麻黃石膏为无禁也。麻黃之主要功用,考之上古之记载,及证以近世之发现,确有排除水*,及弛缓气管支痉挛之作用,能亢进血压,流畅循环,故对于肺炎症初起之皮肤排泄机能障碍,而水*不得排泄之各种证候,与病在进程中之气管支充血狭壅而气促之现状,颇著特效。石膏为本方之要药,內有含水硫酸钙之成分,具强有力之消炎止血强心解热作用,而对于肺炎、肋膜炎之证,厥功殊伟。若因肺炎而致心脏衰弱者,亦能兼顾。古方用治阳明病之口渴大热,以其又能中和酸性*素,而抑制造温机能之亢进也。故肺炎症之热高者,亦属不可缺少之药。杏仁为镇咳祛痰药,能减轻肺炎之咳逆,而使痰涎易于咯出。甘草为缓而有黏滑性之袪痰润肺药,于肺炎症之咯痰不爽,痰涎稠黏等,皆具卓效。今综合各药之功用,有消炎、镇咳、解热、祛痰、强心,及排除水*,而治急性肺炎之必有条件俱备矣。”[2]32
近百年来“急性肺炎”的疫情始终不绝,病源性质不断更新换代,诸如“肺炎双球菌肺炎”、“非典型性肺炎”、“新型冠状病*性肺炎”等等,不一而足,每当流行之时,都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然而透过疫情的表象我们发现从中医证候的角度来看,却又惊人的相似,90多年前中医治疗“急性肺炎”疫情是主力*,至今则明显变为配角。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此“新冠肺炎”肆虐全球之际,西医在疫苗和“特效药”筛选出来之前,忙于应付,国际上未能控制病情进展,死亡率颇高。而中医依据证候变化,辨证论治确能取得良好疗效。正如德国著名病*学家奇纳特尔所说:“中医药在防止病*吸附细胞、病*复制等方面有明显效果。”[15]回顾中医药抗疫的历史,吸取中医抗疫的经验,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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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历史人物简史.回顾年的致命肺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OL].历史人物简史.[-02-07].